余彥芳

時間的溫度,身體的情詩|2020 我的看舞筆記

文/孫玉軒

「淺淺地」,這裡指的是自己和夥伴同樣處在舒服的狀態,不需要刻意用力,你知道我在,我也知道你在。

躺在地板上慢慢回神的過程,身體裡還殘留著稍早人車奔忙的緊湊心跳,「可以繼續做自己的事,也感受自己今天的狀態,像是有人在拉筋,有人覺得今天腰好痠。」老師從容溫暖的聲音流入了耳朵。「在自己的世界裡再待一下。」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在適應這個空間,扭腰拉腿,或者是張大眼睛東看看、西瞧瞧,無聲之下的好奇、興奮、想像,或是偏見,懸浮在空氣中。

以老師為起點的強壯山壁,一個接一個的長成了連綿起伏的山巒,而這層層群山,強韌且柔軟地接住了所有人的狀態,成為信任的基石。當身體感受到場域裡環繞的能量時,心底也長出了足以支撐別人的勇氣。即興課有個獨特的現象,老師稱之為「現世報」。交付出支持的力量,場域會回應同等質量的擁抱;身體感受到來自夥伴信任的重量,直覺已進入了流動,身體、場域、能量流動成良善的循環。無論帶著什麼樣的故事來到這裡,此時此刻,只有身體,沒有身分,無關乎性別、年齡、學經歷,陌生反而成了人與人之間開始交流的純粹入口。在這份強大的支持裡,欣賞每一張臉、每一個姿態,感受頭頂上的燈、發現地板上的刮痕,身體,開始綻放。

每天,重複最多次的事情就是走路了,走進教室、走上公車、走下樓梯,走出家門,「左手拿著熱熱的咖啡,腋下還夾著麵包,右手拿著悠遊卡,使用全集中呼吸法,找到人和物體以外可以移動的路徑,就是負空間。」演藝廳頓時變成了尖峰時段的捷運站,老師行雲流水地越過人群,轉身、蹲下,一個滑步,到達舞台的另一端,「嗶!我到了。」眼睛來不及追趕,視覺裡只留下藍色襯衫飄揚的殘影。身為一個方向感比智齒還要歪的機車族,台北的捷運站實在是令人頭皮發麻的即興修羅場,傾洩而出的人潮好比兇猛動物大遷徙,即使低頭盯著手機,仍然散發著鎮攝全場的氣勢,疾速逼近的兩人總能在撞上的前一步優雅錯身。

走著走著,大家走進了相同的頻率,從最熟悉的事情打開感官,去看見每一張臉,靠近每一份真誠,編織起自己與他人的呼吸。即使超出視線範圍,也沒有設定好暗號,仍然可以全體倏然靜止,再同時啟動,「我們沒有語言也可以感受到別人。」老師這麼說著。要在非語言的條件下溝通,必須集中,更準確一點的說是專注,不只是專注在眼前,必須全面性的打開全身心的雷達感知四周,即興如此,生活更是如此。從亙古的藍綠藻到鬼滅之刃,老師生動幽默的比喻,提醒了身體:「日常裡的每一刻都是即興舞蹈。」一如課程介紹裡寫道:「有時候我們已經在跳舞了自己不知道,左閃右避地倉皇過馬路,跳過腳底下的水窪,終於搶到那件打折的上衣,或追打一隻靈活的蟑螂。」【1】順著流動走到旋轉木馬;選擇自在的距離進入魚群的流動之一;找到一座珊瑚礁,成為身體的遊樂場,或是成為別人的珊瑚礁。

身體像是香甜的奶油在蓬鬆的舒芙蕾鬆餅上彈跳。綿密細緻的氣孔把身體撐得鬆鬆軟軟卻依然保有彈性,挖一口濃郁的苦甜巧克力,感受對方透過手掌傳來的溫度;來點焦香培根碎,碰撞也是即興舞蹈裡需要學習的危機處理;選擇原味,接受自己當下的狀態,享受鼻尖沾上蜂蜜的幸福。即使隔壁桌的珍奶口味看上去也很誘人,夥伴說:「他們和我們的節奏不一樣,但我們還是在我們的節奏裡。」管它套餐還是單點,這頓即興早午餐療癒了長期失調的身心。

「我只是把你心裏會踩剎車的那條線,抽掉而已。」我看著老師停留在空中的右手,耳朵彷彿聽見高牆崩塌的巨響。面對陌生人,即便只是在同一個路口等紅綠燈的短暫片刻,也會不自覺地為他選擇一種顏色,貼上標籤,補充幾句註解,選擇一個屬性,分類。這個過程無形中已經拉出了界線,劃一塊防守區,雙腳默默往旁邊挪幾步。與其費力地對抗世界大喊做自己,移除濾鏡,才能看見「人」。

離開教室之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遇到這個人,可是身體會記得這短短的共舞的時光。曾經有那麼一刻,打開了自己,接住了別人,一起,淺淺的跳一支舞,跳一支陪伴的舞。

淺淺地,跳一支陪伴的舞—記給大家的即興舞蹈課|2020 我的看舞筆記

文/孫玉軒

「淺淺地」,這裡指的是自己和夥伴同樣處在舒服的狀態,不需要刻意用力,你知道我在,我也知道你在。

躺在地板上慢慢回神的過程,身體裡還殘留著稍早人車奔忙的緊湊心跳,「可以繼續做自己的事,也感受自己今天的狀態,像是有人在拉筋,有人覺得今天腰好痠。」老師從容溫暖的聲音流入了耳朵。「在自己的世界裡再待一下。」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在適應這個空間,扭腰拉腿,或者是張大眼睛東看看、西瞧瞧,無聲之下的好奇、興奮、想像,或是偏見,懸浮在空氣中。

以老師為起點的強壯山壁,一個接一個的長成了連綿起伏的山巒,而這層層群山,強韌且柔軟地接住了所有人的狀態,成為信任的基石。當身體感受到場域裡環繞的能量時,心底也長出了足以支撐別人的勇氣。即興課有個獨特的現象,老師稱之為「現世報」。交付出支持的力量,場域會回應同等質量的擁抱;身體感受到來自夥伴信任的重量,直覺已進入了流動,身體、場域、能量流動成良善的循環。無論帶著什麼樣的故事來到這裡,此時此刻,只有身體,沒有身分,無關乎性別、年齡、學經歷,陌生反而成了人與人之間開始交流的純粹入口。在這份強大的支持裡,欣賞每一張臉、每一個姿態,感受頭頂上的燈、發現地板上的刮痕,身體,開始綻放。

每天,重複最多次的事情就是走路了,走進教室、走上公車、走下樓梯,走出家門,「左手拿著熱熱的咖啡,腋下還夾著麵包,右手拿著悠遊卡,使用全集中呼吸法,找到人和物體以外可以移動的路徑,就是負空間。」演藝廳頓時變成了尖峰時段的捷運站,老師行雲流水地越過人群,轉身、蹲下,一個滑步,到達舞台的另一端,「嗶!我到了。」眼睛來不及追趕,視覺裡只留下藍色襯衫飄揚的殘影。身為一個方向感比智齒還要歪的機車族,台北的捷運站實在是令人頭皮發麻的即興修羅場,傾洩而出的人潮好比兇猛動物大遷徙,即使低頭盯著手機,仍然散發著鎮攝全場的氣勢,疾速逼近的兩人總能在撞上的前一步優雅錯身。

走著走著,大家走進了相同的頻率,從最熟悉的事情打開感官,去看見每一張臉,靠近每一份真誠,編織起自己與他人的呼吸。即使超出視線範圍,也沒有設定好暗號,仍然可以全體倏然靜止,再同時啟動,「我們沒有語言也可以感受到別人。」老師這麼說著。要在非語言的條件下溝通,必須集中,更準確一點的說是專注,不只是專注在眼前,必須全面性的打開全身心的雷達感知四周,即興如此,生活更是如此。從亙古的藍綠藻到鬼滅之刃,老師生動幽默的比喻,提醒了身體:「日常裡的每一刻都是即興舞蹈。」一如課程介紹裡寫道:「有時候我們已經在跳舞了自己不知道,左閃右避地倉皇過馬路,跳過腳底下的水窪,終於搶到那件打折的上衣,或追打一隻靈活的蟑螂。」【1】順著流動走到旋轉木馬;選擇自在的距離進入魚群的流動之一;找到一座珊瑚礁,成為身體的遊樂場,或是成為別人的珊瑚礁。

身體像是香甜的奶油在蓬鬆的舒芙蕾鬆餅上彈跳。綿密細緻的氣孔把身體撐得鬆鬆軟軟卻依然保有彈性,挖一口濃郁的苦甜巧克力,感受對方透過手掌傳來的溫度;來點焦香培根碎,碰撞也是即興舞蹈裡需要學習的危機處理;選擇原味,接受自己當下的狀態,享受鼻尖沾上蜂蜜的幸福。即使隔壁桌的珍奶口味看上去也很誘人,夥伴說:「他們和我們的節奏不一樣,但我們還是在我們的節奏裡。」管它套餐還是單點,這頓即興早午餐療癒了長期失調的身心。

「我只是把你心裏會踩剎車的那條線,抽掉而已。」我看著老師停留在空中的右手,耳朵彷彿聽見高牆崩塌的巨響。面對陌生人,即便只是在同一個路口等紅綠燈的短暫片刻,也會不自覺地為他選擇一種顏色,貼上標籤,補充幾句註解,選擇一個屬性,分類。這個過程無形中已經拉出了界線,劃一塊防守區,雙腳默默往旁邊挪幾步。與其費力地對抗世界大喊做自己,移除濾鏡,才能看見「人」。

離開教室之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遇到這個人,可是身體會記得這短短的共舞的時光。曾經有那麼一刻,打開了自己,接住了別人,一起,淺淺的跳一支舞,跳一支陪伴的舞。

即興起舞,凝視生活的哲學—藝術真心話 余彥芳訪談|2020 我的看舞筆記

文/孫玉軒

身為同一世代的女性創作人,經過時間的熬煮,已然熟成,對彼此有相當程度的信任,余彥芳、林祐如兩人都在最好的狀態裡,站在欣賞與理解的信任之上,迎來合作的機會,「我們兩個都希望前提是:我們在沒有溝通的狀態下就已經知道,我們希望給這些孩子最大的空間,支持她們去做她們自己。」一如節目名稱《換我編舞》,給予女孩們充分的自由去表達自己,兩人唯一做的事情就只是全然的支持。

這個青年世代有一些很重要的人,帶著純真的動機,讓群體裡面擁有討論的空間,能夠平等對話,形成有機的循環,將善意擴散成世代的文化。這份善意也感染了《換我編舞》的女孩們,小女孩帶著安排驚喜派對的心情進入創作,一邊思考問題更深的層次,一邊互相照顧。多年的教學經驗,讓她們能夠慢下腳步,耐心地等待,等待女孩們打開、探索,而後自主。「也有可能是我跟祐如已經決定了那個空間的文化。」從動機開始,在每個事件之間相連的通道裡產生意義,這樣的連結早在起心動念時已決定了事情最終的面貌,同樣身為創作者,在理解與加乘的陪伴下,鋪開了一種了然。

除了《換我編舞》,余彥芳這次在跳島舞蹈節《身體我的名片》帶來另外一個舊作。一個作品或是想法產出之後,有多少可以被回看的時間或空間?作品,或者是生活或者是自然,都不是一次性的觀看或經歷了之後,就可以刪除的方式來出現。這個作品裡的世界,在不同的時空狀態所進行的觀看,會產生什麼樣的衝撞?甚至有意識的提醒了再一次在場的人:你有什麼不同?尤其是疫情按下暫停鍵的這一年,改變了什麼?出於這樣的好奇,對觀眾、對自己,對稍縱即逝的表演藝術進行了提問。

也許作品本身沒有給予任何答案,作品的任務只是激起生物趨光的本能,觸發觀者引申、折射,打開想像,不需要多餘的解釋。「我在做的這些事情能不能勾起你的一些想法?」余彥芳用指尖點了一下桌上的水杯,杯子裡的水受到外力介入濺起了水花,水面漾起了漣漪。如果作品是一杯水,透過舞蹈這個媒介,以一種不具形體的意義穿越了身體,看見、感受、思考,作品與觀眾之間產生了曖昧的距離,當觀眾遊走在這個曖昧的距離之中,處於輕微的出神。

創作緊貼生活,生活就是在尋找創作動機。生活中經歷的大事小事,都會帶來強烈的創作動機,形式只是因著想要說的話,有意識的構築成別人可以讀懂的曲徑。看不懂的恐懼大概是讓觀眾對舞蹈卻步最常見的原因。創作者的誠意會經由作品感染觀眾,在不同的折射中思考,而非空有漂亮的形式。創作者透過作品提出問題,也許可以有意識地預見觀眾會有哪些想法,但不強迫觀眾要和創作者得到一樣的答案。「也許我的潛意識已經知道這個交會可能會發生的結果是什麼,但是我只是不從尾端去看它,我只是不從已經可見的、已知的未來,回頭去決定我現在要做什麼!」

直覺最後會成為設定,設定也可能成為直覺。

創作、生活,和即興,三者緊貼彼此,在余彥芳的世界裡互相牽動。即興舞蹈擁有一種沒有解答的特質,它是無止境的遊戲,靠近生活,也非常靠近哲學。即興如同月亮一般,始終存在著,談話、行走、飲食都是存在於日常各種的即興。因為自身狀態投射出的陰晴圓缺,外顯的光明與內隱的暗影同時存在,從月相回來觀照自己的變化,即興是和你身體的思考模式斡旋【1】,一起存在,一起生長,這個遊戲是關於對應自己的誠實豆沙包。

即興舞蹈並沒有好壞優劣的比較,可能有經驗值多寡的差異,經驗值也無關乎即興厲害與否,不過多幾個選項而已,重要的是打開了意念,讓身體在流動的過程,感受到幸福的狀態。透過沒有解答的遊戲,找回當代社會淘洗掉的身體象度,開發身體對於身邊已然存在事情的敏感度。如何面對即興舞蹈裡未知的恐懼,「藝術要發生,我們得消失。」余彥芳引用了Free Play【2】裡的名言,身為老師在空間裡所要做也只是在人意識到恐懼、懷疑之前,解鎖踩剎車的心情。先讓身體感受當下,讓感官去經歷現場,當腦袋突然想起來要害怕、要退縮的時候,身體早已經在支持的網絡裡流動了,當身體在被支持的能量裡,自然就會在空間裡流動。「人本來就會即興!」

談起教學,余彥芳說「專業的教學是讓你的專業變成一個結構,在那個結構裡面我們都可以有安全距離的各自成長,這個叫做好的教學。」對於課堂,同樣以舉行派對的想法出發,「我比較類似是個主人,我要確保更多的人來到我的party,他可以有各自去成長跟各自舒服的空間。」無論是熱情參與或只想獨自待著,都可以選擇自己舒服的狀態參與這個派對。課堂上所進行的練習,必須要適合今天來訪的賓客們,並且讓這些活動保有調整的彈性,這個彈性像是要呈現壽司還是飯捲的選擇。「讓很想要參與的人去社交,讓覺得有點疏離的人可以保留他自己,所以他可以有安全的位置,慢慢的去成長。」每一堂課都像是一場即興的作品,有著無法複製的精彩。

當體制內的孩子自我要求低落,將學習的責任丟在老師身上時,「我要讓我的學生做為主動的學習者,他必須要有意識他在被動的狀態。」遇到學生在體制的保護之下,帶著散漫的態度進入課堂,被動的等待老師的指令。此時需要對抗體制、對抗社會價值觀的時候,「我如果沒有自覺到不讓學生有機會去意識到他的被動會影響到自己的學習的這個經歷,我愧為一個業師。」余彥芳業師的角色散發著強烈的使命感,即使面對扭曲的巨獸,依然毫無畏懼的出擊。

往日各據山頭各自修練的大旗逐漸斑駁,以跳島舞蹈節為廊道,浸染在善意的世代,期待未來台灣的藝術產業走向如河流般綿密交錯的流動著,滋養著社會,在生活裡無止境的思考,在創作中提問,擁有身體,讓真心匯流成循環,對話。

《換我編舞》是最好懂的舞蹈劇場|2020 我的看舞筆記

文/劉俊德

「《換我編舞》我說是最好懂的舞蹈劇場!」

《換我編舞》由 11、12、13 歲的一群創作者,分別創作六支舞碼,作品之於我而言,不是看舞蹈技巧多高超,也不是看編舞手法多精彩,而是深深體醒著身同為創作者的我「真實」多重要!當其中一位創作者在演後座談說道「我用這首歌的原因,是因為我的老師有用過,我也覺得很好聽。」是否多數人跟我一樣笑中帶淚?像這樣一句話如果放到 22、32、42 歲的編舞家,他們有勇氣承認嗎?觀眾接受嗎?成長到底帶來什麼?失去什麼?是演出過程中我不斷觀察且和自己對話的地方。

節目開演前,創作者(暨表演者)在台上談天、遊戲,接著一位一位創作者傳遞著麥克風,向觀眾說明自己的作品主題,演出隨後開始。六支舞作裡,都以自身生活為出發點,當下看到每個創作者的表演與生活是多麽貼切,例如賴床、平常姊妹相處的樣子、愛漂亮的女生想戰勝卡路里等⋯⋯。音樂則是選用他們平時自己喜歡的歌曲;舞台設計是一個共享的狀態,有一些道具,如衣架、桌子。就是一切都那麼的直接、自然,也因此容易達到創作本身的功能「溝通」。坦白說,觀看這麼年輕的創作者之作品,我反倒相當自在,更能接受所有看似不合邏輯、天馬行空的事件一一在我眼前發生,並非認為他們年紀小,就想說好吧,沒關係⋯⋯,而是真正感覺到「想像」是多麽珍貴的事情,以致於所有解釋都派不上用場。

當舞台的燈光一亮,站在台上說自己的故事,是一件勇敢的事;而陪伴他們創作的老師余彥芳、林祐如則說他們能做的是「保護」。關於創作這件事怎麼陪伴?我在《換我編舞》中看到的是,創作者可以放心的把自己釋放出去,「相信」自己正在做的事,我認為這一點極為重要,也是感動我的地方。陪伴者如何不過度影響創作者的決定(尤其在那種我們都覺得「老師說的就是對的」的年紀),讓創作者保有自主發聲的權利,做出有主見的選擇,《換我編舞》做的恰到其分。

出自《小王子》的名句:「所有的大人都曾經是小孩,雖然,只有少數的人記得。」在一個年紀不算大,但也不小的我來看此舞作,後來刻在我腦海中的都不是他們跳了些什麼,反倒讓我思考觀眾到底想看到什麼?撲朔迷離的作品不一定顯得高級,淺顯易懂的作品也不一定精彩。我認為在《換我編舞》中,作品所丟出來的事件,於大人的世界中或許很微不足道,但你可以很確切的發現,這些問題對於那一群11、12、13歲的創作者而言是多麽要緊,故此回到整個演出中,深深吸引我的地方,莫過於那群創作者詮釋作品的當下,仔細處理、解決問題的過程。進而也讓我隨著舞作回想起,自己在那個歲數時的煩惱是什麼?時代的不同,煩惱會不同嗎?顯得十分有趣。

而另一部份於《換我編舞》的一個觀察,發現多數創作者,都選擇帶有戲劇表演成份、故事來編排,而非完全抽象、純肢體的舞蹈。舞者擁有戲劇表演的概念,我認為這是當今身為舞者需要的條件之一。筆者自身高中戲劇班,大學開始習舞,察覺在兩者之中,「表演」上其實有許多共通點,是相輔相成的。故在此我強烈建議舞蹈系(舞蹈班)都要安排戲劇課,適當提煉舞者在表演、表達上的真實及動機。

最後想談談「舞蹈劇場」這個形式的創作,要怎麼做才不會被說像是碧娜鮑許(Pina Bausch)?身為一位 Pina 迷的我,這個問題我常被自己搞倒……。當我在舞台上放上一張咖啡椅、穿著一套西裝,別人就說:「你的舞很 Pina 誒!」,但看完《換我編舞》後似乎得到一些解答。印象很深刻,唯一一位在《換我編舞》中編群舞的創作者,他說:「我編群舞,是因為我害怕自己在台上的空虛感。」我瞬間聯想起伍國柱的一句話「我怕孤單,所以編舞,它讓我跟人在一起。」那個解答來自於本文常出現的「真實」兩字,故我會說《換我編舞》是非常台灣的「舞蹈劇場」。